七。
結束連續兩餐的皮蛋瘦肉粥，Marquis決定盥洗早早休息，Gillian特地囑咐他在刷牙後用鹽水漱口[1]，據說可以改善喉嚨痛的狀況，當他反問牙膏難道沒有同樣殺菌的效果時，Gillian一臉奇怪地望著他，停頓幾秒後慢慢解釋氟和氯化鈉的功用，但Marquis永遠也搞不清楚兩者的分別，他只感覺到難以抵擋的睡意。
雖然前兩天他同樣倦怠，但這回比較像得到能量補充後的放鬆性疲倦，Gillian順勢補充嗜睡是身體執行免疫的附加效果，是好現象。既然未來醫師都這樣說了，Marquis也沒理由質疑，漱過口後他很迅速地進入睡眠狀態。
然而，好現象沒有持續整晚，大約過了幾個鐘頭後，Marquis就被難以忽略的喉嚨異物嗆地無法入睡，他小心翼翼地乾咳著，試圖控制音量。
異物很黏稠，彷彿連他的呼吸一併包覆，他試著咳地用力些，他不想讓這團詭異的濃稠液體逆流回氣管甚至食道。過程很不順利，他有種窒息的錯覺，他必須把痰咳出來，但音量再大難保Gillian不會被吵醒，但Marquis已經刪掉吞進去這個選項……
突然，Gillian無預警扭開門把，從外頭探頭進來。那時已經凌晨四點過五分鐘了，Marquis心裡有點意外Gillian居然還沒睡。
「你怎麼了？」Gillian的語調沒有多餘的擔心，這不但不顯冷漠，反而適當展現出身為準醫生的沉穩和可靠。她低沉有磁性的嗓音對Marquis來說簡直像鎮定劑，雖然肉體上的疼痛沒有減緩，但精神上他卻得到應有的慰撫。
Marquis本不打算吵醒一下重眠的Gillian，但看來還是失敗了；也好，他至少有機會咳出過去困擾他三個鐘頭的濃痰，他再也隱忍不了。Marquis不顧不得Gillian的提問，不可抑遏地狂咳起來，他把自己撐在床沿，像是要咳出肺或其他臟器的不留餘力。
幾分鐘後Gillian看著Marquis慘白的臉孔，樣子像是死透後又準備死一遍的慷慨赴義，她無法理解都到這種地步，這個男人還想隱瞞自己什麼，光就他不舒服到極限還小心翼翼地不吵醒她，就有充分的理由讓Gillian賞他一拳。那是Gillian第一次對病人使出暴力。
回憶至此，Marquis忍不住笑出聲，重病中為別人忍隱病情絕不好受，可沒得到應得的感謝還被賞了猛烈一拳感覺更糟。Gillian就是這麼不解風情的女人，而Marquis就是迷上這樣一個她。
雖然任性自我又不體貼，但也多虧Gillian專業細心的照料，Marquis的病情隔日隨即好轉，經過近一週的調養，Marquis恢復往常的生龍活虎，又開始四處與那些好久不見的美女們調情，彷彿他消失的七天是去度假旅遊，而非被一場重病折磨得想自我了斷。
現在想起來，那也許不是個愉快的經驗，但Marquis現在巴不得有人狠狠打醒他，他打從心底思念那火辣辣的一拳。
他突然聯想起與法國朋友的對話，看似毫無關聯卻密不可分。
──Comment interpréter la définition du mot aimer?（你怎麼理解喜歡的定義？）
那時他們手裡各自擁著女人，在KTV裡消磨過長的夜。包廂很吵雜，Marquis別無選擇只好扯開喉嚨問鄰座的友人Leo，其實那不過心血來潮，但Marquis就是不想輕易帶過。
Leo一派輕鬆，回答地理所當然。
──Tu commences à tomberamoureuxquandelletemanqué.（當你開始思念，就代表你已經不可自拔地愛戀上那個人了。）
也許，他對Gillian抱持著的，不只是思念。也許。
但至少他目前還眷戀縱橫情場的快活，僅僅這樣就足夠作為他漠視真心的註腳。反正，不管對當時的他或她來說，愛不過隨手可丟，他們都視如草芥。
＊
畢業季好像要來了，真令人感傷。
By 荒謬的陌生人
留言列表
雜談-公告 (1)
{{ article.title }}